對話丨蛇年郵票設計師潘虎:生肖郵票很中國,也很世界
2024-11-04 09:52:00 來源:極目新聞

新聞記者 陳凌燕

【對話人物】

潘虎,1973年出生于湖北武漢,1996年畢業(yè)于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視覺傳達設計系(原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裝潢設計系),是潘虎包裝設計實驗室首席設計師。

他是當下最具有熱度和影響力的設計師,也是剛剛首發(fā)的中國郵政2025生肖蛇年郵票設計者,同時是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生和英國創(chuàng)意藝術大學榮譽碩士。擔任英國D&AD包裝設計類的評委會主席;深圳市插畫協(xié)會副會長;聯(lián)合國郵政署簽約藝術家和寶格麗BVLGARI聯(lián)名藝術家。

我們能看到現(xiàn)象級的瑞幸醬香拿鐵、青島白啤等品牌或包裝設計均出自他手。潘虎帶領以其名字命名的設計團隊,在意大利DLB2024設計機構排名中,暫居包裝設計類第一位。

【對話背景】

2024年10月30日,中國郵政發(fā)布《乙巳年》特種郵票即蛇年生肖郵票圖稿。郵票由潘虎、張旺設計,以敦煌壁畫和傳統(tǒng)民俗為靈感,將蛇的形象與吉祥寓意巧妙結合,既體現(xiàn)了生肖文化的魅力,又凝聚了樸素靈活的民間智慧。

日前,新聞記者專訪潘虎,聽他講述設計背后的故事與身為設計師的心得。

生肖郵票是特征與美感的平衡

記者:你為中國郵政設計的蛇年郵票,既美麗富貴又活躍可愛,能不能分享一下設計過程?

潘虎:蛇是一種很特別的生物,不同的人對蛇有著不同的感受和理解,因此,為中國郵政設計蛇年郵票是一個不小的挑戰(zhàn)。設計的難點在于要把握蛇的特征與郵票美感之間的平衡,同時其呈現(xiàn)要有足夠的兼容性,因為它的受眾將是14億中國人,若有1%的人不喜歡,那就意味著很多人不喜歡。作為眾多投稿者之一,我們的創(chuàng)意方案最終得到了認可,我的設計有幸與張旺老師的設計一同入選。更讓我開心的是,郵票方案發(fā)布后,收到的反饋都非常好,我們也得到了業(yè)界的認可,對我來說這是非常滿足的。

記者:你之前也為聯(lián)合國設計過好幾款生肖郵票,前不久你還為列支敦士登設計了蛇年郵票,將蛇與麻將結合,同樣非常驚艷。

潘虎:所有生肖郵票都是基于中國生肖而來的,它既有中國特色,也具備全球視野。列支敦士登是郵票王國,擁有深厚的郵票文化,無論是專業(yè)的郵票語言還是創(chuàng)意的豐富性,設計師都擁有極大的空間,可以盡情發(fā)揮。蛇在不同文化中有不同的身份和象征,因此在列支敦士登的設計中,我著重于融合對蛇的不同理解。有一天,我突發(fā)奇想,想到了麻將。麻將是中國的國粹,也可以解讀為“在混亂中尋求秩序”,于是我眼前一亮。當下的世界也存在一些混亂的局面,一些比以往更復雜、更撕扯的東西,需要全人類共同努力來尋求路徑,找到更好的共存方式。因此,我決定使用麻將元素來設計這張郵票。至于為什么選擇八條,是因為八條很特別,在麻將中具有很強的辨識度,摸牌也最容易識別。同時,八條在造型上也具有強烈的設計感和秩序感,所以我按照這個思路來完成了。實際上,今年我一共設計了三套蛇年郵票。除了中國郵政和列支敦士登的,還有聯(lián)合國的,不過聯(lián)合國的暫時還沒有到發(fā)布的時間。

記者:你給自己這次的郵票設計打幾分?

潘虎:88分吧。我對自己滿意的作品一般會給到88分,因為在我三十多年的設計生涯中,隨著時間的推移,當我?guī)啄旰蠡仡^再看時,常會有這樣或那樣的遺憾感,這是設計的特性所決定的。

從來沒考慮過“個人風格”

記者:你曾提到過,設計與文化背景的適配度決定了作品能否大范圍傳播。但是你在設計中,比如郵票,比如你為聯(lián)合國艾滋病25周年做的海報,其實都跨越了地域與文化背景,面對一個多樣性的世界,你是如何做到讓作品變成“通用語言”的呢?

潘虎:我覺得也許是大家過于強調(diào)民族性、世界性的區(qū)別了,其實并不存在需要刻意去跨越的鴻溝。工業(yè)革命之后,科技一直在推動著人類社會的共性發(fā)展,整個世界交互度越來越多,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,一個村子和另一個村子完全隔絕。人類是有共性的,當我們?nèi)プ匪莶煌瑖业膫鹘y(tǒng)文化時,就能發(fā)現(xiàn)有不少東西是共通的。放在設計語言里也一樣,設計師要做的,就是把這些共性洞察出來。

記者:你的工作室公眾號經(jīng)常會分享設計心得,其中提到“一稿過”,這可是很多設計師的終極夢想啊。

潘虎:哈哈,其實大家不要把“一稿過”理解為省事,在“一稿過”之前,也許我已經(jīng)出了100稿,只不過我先進行了篩選。我一向不贊成“先拿5個方案”這種做法,因為設計師的工作是幫助甲方達到目標,去完成To C(抵達客戶群)。而這種“先拿5個方案看看”的模式,就成了設計師去猜測甲方的想法,拿出5個方案后,甲方選兩個,設計師再去綜合這兩個……這就變成圍繞甲方做決定,甲方成了選擇者,設計師的功能反而隱去了。

記者:那么,設計師和甲方的話語權是有邊界的嗎?

潘虎:一定是有的,雙方一定要先有充分的溝通,建立起足夠的信任。

記者:大家都覺得你的設計很具有辨識度,設計師應該如何去建立并保持自己的風格呢?

潘虎:實話說,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個人風格這件事。如果說大家覺得我有風格,那也是無意識的。我甚至是反對設計師把個人風格帶入設計項目中的,這就像一個演員去塑造角色,要讓觀眾看到一個豐富立體的人物角色,而不是他作為演員的自己。

創(chuàng)作本身就是一種反套路

記者:你的設計作品非常多,怎么總會有這么多好點子?

潘虎:創(chuàng)作本身就是反套路,是顛覆式的。從事設計工作就要具有批判性的思維,要勇敢去洞察,包括洞察文化、洞察對方。

記者:說到洞察,你在如此繁忙的工作中,是如何去洞察、去積累的呢?

潘虎:我總是說,答案都在路上。在辦公室坐久了,怎么都想不出解決方案的時候,就該出去走走了。我確實非常忙碌,但我也很注重調(diào)整自己的節(jié)奏和狀態(tài),讓自己換個角度看問題。比如出差,我就當成一種旅行,感受就不同了。對設計師來說,保持身心的自由是非常重要的,同時一定要去熱愛生活。

比如,我用一年的時間給自己做了一張桌子,每個細節(jié)都是根據(jù)我個人的需要設計的。我是完美主義者,如果說桌子上露出來一根線什么的,我就不能忍。所以我對這個桌子的要求極為細致,它要精準地滿足我坐在桌子前可能產(chǎn)生的所有需求,比如,左右音箱與我耳朵的距離都是85厘米,細到這種程度。我花了一年時間做成這張桌子,它也是我的得意之作。

記者:聽上去,這張桌子有點像鋼鐵俠的盔甲。

潘虎:對,就是這個感覺!

故鄉(xiāng)武漢有記憶也有新意

記者:你出生在武漢,能不能分享一下從一個“武漢伢”到“設計界大?!钡臍v程?

潘虎:不瞞你說,我在武漢出生,一直待到十六七歲,然后去北京讀書,在我動身去北京的時候,心里想的只有一點,就是我一定要離開。年輕人就是會渴望遠方,那時候我只想去更大的世界,想脫離家人的管束,想去打拼。不過很有意思的是,近些年我越來越多地想回到武漢,每次回來都特別興奮、愉悅。怎么形容呢,這事有點像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喜歡喝熱水。故鄉(xiāng)就是故鄉(xiāng),不管你跑了多遠,到一定的時候,不由自主地,你就是想回來。

我最愛武漢的早餐,每次回來都會一大早就呼朋引伴,喊上三四個好友一起去過早。因為幾個人一起就能多點幾個種類,這個吃幾口、那個吃幾口,盡量不錯過各種好吃的。

記者:武漢如今也擁有“設計之都”之稱,你對它的變化感覺如何?

潘虎:武漢變化太大了!我小時候住在首義路一帶,那時候邊上還有菜地呢,我和小伙伴們還去長江游過泳?,F(xiàn)在的武漢完全是另一番模樣,但是武漢人的氣度沒有變,武漢人有靈活好用的腦子,我們都是九頭鳥嘛,碼頭文化也賦予武漢人熱烈、豪氣的特征。每次回到武漢,見到朋友們,各種回憶就會翻涌起來,同時又帶給我很多新的沖擊。

(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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